0. 烦恼未生的时候:常寂光土的太虚之气,一气贯通一真法界的初始之气,直到十法界的万物之气。常者,不生不灭也,缘起性空也,自然之因果律也;寂者,照而常寂也,不生也,性空也,万法皆空也;光者,寂而常照也,不灭也,缘起也,因果不空也。此乃法尔如是、天理流行之“无念”境界也!
1. 烦恼刚刚诞生的时候:一念不觉也;一念者,于“无念”之“无量大觉海”中偶然冒出“一沤”之“生相无明”之“业相”也。这个“业相”把整个如来藏的光明给遮蔽住了,硬生生把“真空”遮蔽为“晦空”(晦者,暗也;晦空者,千年暗也),此即是儒家所谓“物蔽”的问题。《大学》之“格物”条目即是为了对治这个根本的“物蔽”问题而提出的。因此,学儒的有志之士须知,“格物”涉及的是先天的“本物”而非后天的“末物”,这也就是《大学》作者念兹在兹的“物有本末”的奥义所在。“本物”者,即是德国哲学家康德所谓的“物自身”(things-in-themselves)。格物到底要怎么格呢?古人说:“格”就是“来”的意思,接通佛家“如来”之“如者不变,来者随缘”的意思,也就是说:格物者,格其“来者随缘”的本物,入手处在于“慎独”的功夫。慎独功夫成熟的时候,独体横空出世,便把烦恼的遮羞布“业相”给揭开,“物蔽”问题也就迎刃而解,心灵也就获得疗愈(物格而后知致),法界也就光明遍照(“一灯能破千年暗”也),一气贯通、天理流行了。
2. 烦恼出生不久的时候:生三细;三细者,三细相也,即:业相、转相、现相。
2.1 业相(见分相分不相离的妄动):此处指“从真起妄”的“一念无明”之最初动相,称之为“初动”。六祖慧能大师所谓“仁者心动”也。念佛行人须是修行到“一心不乱”,方能“不动心”,而破除“无明业相”之“最后一品无明惑”,亦即等觉菩萨所破的惑。六祖的大师兄未能破此无明业相,故终日在“晦空”中“时时勤拂拭,勿使惹尘埃”,六祖已破此“晦空”而见“无量觉”,故曰:本来无一物,何处惹尘埃。
2.2 转相(见分的妄见):此处指见第一细惑指“初动”相,故名之曰“见相”或“能见相”,此即是依业相而起的“能见对象的主观的心”;又因此乃依初动业相所转成的“见相”,故亦名之曰“转相”,说的是同一个东西。我们也可以把“转相”生动地比喻为一个人脚跟不稳而转向,背觉合尘矣!见分本来只是面对第一细惑的“晦空”而一无所见,后来转向而“甚嚣尘上”矣!上述第一细惑的“业相”仅仅是“一尘”,见分一转相,则“尘土飞扬”矣!读者须知,佛家称“烦恼”为“尘劳”,今于此“三细惑”仅仅生“尘”,后于“六粗惑”方生“劳”,望细细体会之。如何对治“转相”的问题?《大学》的“致知”条目即是为了“求其放心”而设也。孟子言之深切:学问之道无他,求其放心而已矣!把放失了的良心给找回来啊!怎么找回来,不外乎“背尘合觉”而已矣!第二细惑“见分”错误转向,今转回正确方向而已啊!错误转向给人类心灵带来了“气拘”的问题,今矫正此方向的偏差,则心灵之气无拘无束,吾人自可受用“鸢飞鱼跃”之自由心境界矣!
2.3 现相(相分的妄境界):由上述转相而妄现境界之相,盖能见相既起,则同时妄现此“客观之认识对象”。读者须知,上述第二细惑“见分”乃是“烦恼”之能见这一边,此处第三细惑“相分”乃是“烦恼”之所见这一边。须知,一切烦恼之根源乃在于“能所分离”这个问题。盖“能所分离”,则导致“心外求法”之“邪知邪见”矣!故第三细惑“现相”者无他,即是“心外求法”之“邪知邪见”之种种虚妄境界也。“能所分离”则“见”与“现”即非共步同时矣!此第三细惑之“现相”之能量,一分为二,先天与后天之一体被打破,所以一方面表现为一真法界的“唯心所现”,一方面表现为十法界的“唯识所变”。如何对治第三细惑“现相”造成的分裂问题?《大学》里的“诚意”条目,便是为了对治这个问题而设立的,《中庸》里的“自明诚,谓之教”也是针对这个问题而提出解决方法的。佛家所谓“至诚感通”,也是同个道理。《周易》六十四卦的第二十五卦《无妄》更加是一针见血:无妄既是功夫,也是本体;慎独功夫的终极目标就是“无妄”,而“独体”就是“无妄”的能量的彰显。
3. 烦恼的成长岁月:境界为缘。境界者,六尘境界也;缘者,缘起也,性空之缘起也,万法皆空之因果不空也。在六尘境界里,烦恼的积累越来越深重,妄心日益操劳,所以在此处不只是“尘”的问题,“劳”的问题也加进来了!妄心操劳到了什么程度呢?佛家形容得真切:狂心不歇!操劳到了分分秒秒都不肯、不敢、不愿歇息的地步了,因为妄心的病根就是“丧心病狂”四个字啊!“丧心病狂”具体表现为“六粗相”:一者、智相;二者、相续相;三者、执取相;四者、计名字相;五者、起业相;六者、业系苦相。此“六粗相”可归纳为“三障”,前四为“烦恼障”,第五粗惑“起业相”为“业障”,第六粗惑“业系苦相”为“报障”。
4. 烦恼长大成人的时候:长六粗;六粗相也,即:智相、相续相、执取相、计名字相、起业相、业系苦相。
4.1 智相:此处依第三细惑”现相“,而妄起分别净染,于净境则爱(贪根),于染境则不爱(嗔根),种下了“情根”。读者须知,此“智”指的是“劳虑分别”的“俱生法执”的妄心,也就是与生俱来的对万法不断进行分别的“疯狂”表现。《红楼梦》说的“机关算尽太聪明,反算了卿卿性命”,说的就是这个“太聪明”的“智”。须知,“无始贪嗔痴”的“狂心”是内在于人类生命的啊!所以,不是外在的知识教育所能对治的了的,需要的是儒释道“内学”的悟性教育来提升与转化生命的境界啊!
4.2 相续相:此处依第一粗惑“智相”之分别执着,于爱境则生乐(沉溺),于不爱境则生苦(浮躁);起心(觉)动念(知),相应不断,载沉载浮,心不得安。此“相续”就是“狂心不歇”的意思,具体指的是“劳虑分别”的“分别法执”,也就是打从懂事以来时时处处对身边人事物的计度考虑,而落入“社会中心”的偏见偏执之中。政治人物最容易掉进这种“社会中心”的意识形态的纠结缠绕之中,口口声声为国家利益,其实自己智慧未开,做出来的事情,事与愿违,为了国家,却害了国家!政治家的这颗“狂心”,在人类历史上闯下了多少的滔天大祸啊!然而,人类始终未能从历史中吸取教训,而让政治悲剧带来的人间惨祸一再重演!
4.3 执取相:此处依第二粗惑“相续相”之分别执着,于乐境则沉溺日深,于苦境则浮躁日甚,故曰“甚深执取”,难以自拔。此“执取”指的是“俱生我执”,也就是与生俱来的执着和贪欲。懂得这个第三粗惑,我们就明白人为什么这么贪,我们也明白不是外在的知识灌输就可以解决人类的贪欲问题。解决这个内在于人类生命的贪欲问题,需要的是深厚的慎独功夫啊!这是一个“化性起伪”的修行历程啊!儒家荀子正是看到人类心灵的“执取相”,才提出“性恶论”的啊!在这一点,我们不能不佩服荀子的真知灼见啊!
4.4 计名字相:此处依第三粗惑“执取相”,而分别假名言说之相。须知,此“计名字”指的是“分别我执”,也就是自从懂事以来不断地在假名妄相中纠缠、打滚,而落入“自我中心”的纠结缠绕之中。人类大脑很容易被名相所困惑,所以庄子才提出了“得鱼忘筌”的读书方法,佛家也提出了“随文入观”的读经方法啊!这种“自我中心”的形成,我们在第三粗惑“执取相”处已经明白不是源自后天教养,而是与生俱来的;然而,在此第四粗惑“计名字相”处,却清楚明白地给我们指点了一条生路:反求诸己,切莫心外求法。盖反求诸己,就是为自己的“心灵疗愈”做出实质的贡献啊!如果一心向外去跟别人争斗,那是死路一条啊!反之,懂得在此处就能够毅然决然:虽千万人,吾往矣!在绝对必然的当下,提起了“逆觉返证”的心,那你就在“断烦恼障”的修行大道上,后面两个所讲的“造业”的业障和“受苦”的报障,就不再对你形成障碍了,你只要一心断烦恼、证菩提罢了!
4.5 起业相:此处依第四粗惑“计名字相”,对号入座,造诸恶业。须知,此处的“起业相”指的就是佛弟子非常熟悉的“身口意三业造作”的大问题了!听:往昔所造诸恶业,皆由无始贪嗔痴,从身语意之所生啊!所以,此处说的虽然是“业障”,但是其前因是“烦恼障”,其后果是“报障”。明白了这一点,我们就可以在绝对必然的当下,提起慎独的功夫,细细审察自己在日常生活中所做的每一件事、所说的每一句话、内心所转的每一个念头与所经历的每一种情绪。我们在慎独的深妙禅中,在看破中见到,在放下中提起,去妄返真。久而久之,我们的心足够清净了,我们的身口意在不知不觉中,已经从“三业造作”转变成“三密相应”了。身与阿弥陀佛相应,口与观世音菩萨相应,意与大势至菩萨相应。这才是念佛行人的本事!这才对得起净公超过半世纪的教导!这才对得起释迦摩尼佛与历代祖师!这才对得起自己此生此世的生命啊!
4.6 业系苦相:此处依第五粗惑“起业相”,则种瓜得瓜,种豆得豆;善有善报,恶有恶报,不是不报,时辰未到。今时辰已到!既然时辰已到,就只能“被善恶诸业紧紧捆绑(系:捆绑)”,身心皆深受“生死逼迫之苦”,日日夜夜不得自在啊!须知,佛家“四圣谛”的第一个“苦谛”说的就是这个第六粗惑“业系苦相”。这就是障碍六道凡夫修行以提升生命境界的三大障碍之一:报障!道理很简单,果报现前的时候,痛不可当,苦不堪言,又怎么会有精力来修行?不过,世事无绝对,修行人却可以在绝对、必然的当下“离苦得乐”!因为修行的境界是属于“出世间”的“无为法”,而不属于“世间法”的“世事”范畴。是的,在最极痛苦的时候,以至诚心,念佛听佛他,就可以“在念佛中成佛”,这颗心立马就能够获得禅悦法喜了!真实不虚啊!这就是生动活泼的“临终往生”的表演了。净公说“表演佛法”,念佛行人当在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之中表演佛法,而不是在生命的大限的时候才来表演,那就来不及了啊!平时的表演是排练和彩排啊,生命的大限到来的时候是正式演出啊!
没有评论:
发表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