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. 本用关系【修身问题】:《大学》首倡“修身为本”,指的是“身是家、国、天下之本”【崃按:“家、国、天下是身之用】,“家、国、天下之齐、治、平有赖于身之修”。现在,“身”这个“本”,出现了病理现象,也就是“被物欲蒙蔽(物蔽)”了。所以,需要进行“存天理,灭人欲”的心灵修养【崃按:现代人很容易望文生义,误解“存天理,灭人欲”的修身意义。所谓“灭人欲”,不是消灭人类欲望的意思,而是“消灭贪婪”的意思。譬如:食欲和性欲,古人所谓“食色,性也”,那是属于“天理”范畴的,自然是“存”的对象;然而,食欲和性欲一旦失控,就会陷入“贪吃”、“好色”的“人欲”,那就变成是“灭”的对象。所以,“灭”的是“过度的欲望”(淫欲),而不是欲望本身。】,也就是需要提起“慎独”功夫。这里,涉及了“义利之辨”,所谓“君子喻于义,小人喻于利”,需要对治的就是小人的功利之心。功利之心不除,表现出来的,就不会是“王道”,而是“霸道”行为。这就进一步涉及了“王霸之辨”。所以,“拔本”就是指圣学已经快要被“物蔽”、“人欲”、功利心、霸道等拔去其根本。这里,“修身”所面对的是“塞”的问题。一旦慎独功夫成熟,心灵现前,则“心正而身修”,则谓之“正本”,则谓之“通”。【崃按:“通”就是“如风之吹,如水之流”,也就是西方理论所谓"flow theory"。】
3. 源流关系【正心问题】:《大学》指出“欲修其身者,先正其心”,因为“心”是“身”之“源”,而“身”是“心”之“流”。“正心”面对什么问题呢?相对于“修身”的“物蔽”,“正心”面对着“气拘”的问题,也就是王阳明在《拔本塞源论》中所谓的“私心”的“小”的问题。相对于“修身”所面对的“欲望炽盛”的问题,“正心”面对的是“情绪纠缠”的问题,也就是佛家所谓的“嗔恚”问题。刘宗周把人心中的喜怒哀乐比喻为大自然的春夏秋冬,各有其正当的时节、因缘,当喜则喜,当怒则怒,当哀则哀,当乐则乐,这就是《中庸》所谓“喜怒哀乐之未发,谓之中;发而皆中节,谓之和”的真实生命境界。然而,在现实生活中,我们每个人都时常遭遇到自己和别人“发而不中节”的难堪和尴尬、甚至是折磨和痛苦的境地中。这涉及涵养功夫,也就是现代人所谓“情绪智商”的培养。如果说,“修身”面对的“欲望管理”,主要是一个“义”的问题;“正心”面对的“情绪管理”,主要是一个“仁”的问题。一切还是需要回归到“慎独”的心灵修养功夫。一旦慎独功夫成熟,心灵现前,则“意诚而后心正”,则谓之“清源”,则谓之“大”。【崃按:这里的“大”,就是《中庸》所谓“中也者,天下之大本也;和也者,天下之达道也。致中和,天地位焉,万物育焉”,也就是庄子所谓“与天地精神独往来”的境界了。】
4. 诚妄对决【诚意问题】:本用关系和源流关系,归根究底,就是“诚妄对决”,也就是“诚意”问题。这是因为“欲修其身者,先正其心;欲正其心者,先诚其意”。“诚意”是《大学》八条目的“灵魂”,刘宗周称之为“本之本”或“根”,所谓“修身为本,诚意为根”。刘宗周认为,所谓“诚意”,就是对“意根”下一个“诚之”的功夫,下手处就是“慎独”的心灵修养功夫。细言之,这个修养功夫同时而且同步地包含了“格物”和“致知”两个方面。所以,“慎独”功夫之具体展开,一方面是“格物”的实践功夫,所谓“格其反身之物,言行以践履之,不离修者是”【崃按:所谓“修者”,指的就是“修身”。也就是说,“格物”功夫离不开“修身”功夫】;一方面是“致知”的反省功夫,所谓“致其所性之知,读书以体验之,不离止者是”【崃按:所谓“止者”,指的就是“止于至善”。也就是说,“致知”功夫离不开“正心”功夫】。刘宗周进一步指出,“意”是“至善栖真之处,知在此,物亦在此”。而且,刘宗周还清楚指出,诚意功夫有一只拦路虎,那就是“妄根”的存在。换句话说,所谓“诚意”功夫,说到底,就是对治“妄根”的功夫。这个“妄根”,就是上述“气拘”和“物蔽”问题的总根源,圣学之所以遭受”拔本塞源“的大祸,罪魁祸首就是这个”妄根“!所以,“诚之”功夫不是别的,就是“除妄”而已。这,就是《周易·无妄卦》与“诚意”相通之处,所谓“无妄之谓诚”。“妄”好比是“乌云”,“诚之”就是“拨开乌云”;一旦慎独功夫成熟,也就是诚意功夫成熟,那就是“拨云见日”了,心地一片光明了。【崃按:王阳明临终时,对弟子们说“此心光明,夫复何言”,可见其慎独功夫之精纯。】
没有评论:
发表评论